加班不准打卡 工厂费尽心机侵犯员工权益
工人超时加班常有,但不准打卡;生病了可以请假,但只能请事假;领工资时要签真假两份工资单,假单备查;有劳动部门检查或客户来验厂时,要求工人必须按公司给出的“标准答案”回答。
近日,记者对“直通车”督办问题进行回访,深入位于龙岗区坪山宝山第四工业区的鸿昌塑胶五金厂(下称鸿昌厂)调查,有员工向记者反映:该厂弄虚作假,费尽心机掩盖其侵犯工人权益的事实。
工厂弄虚作假致使“督办反馈”不实
“鸿昌塑胶五金厂超时加班,存在很多侵犯劳动者权益的现象。”对于李先生的这一投诉,“直通车”在7月29日的专版上进行了督办(0072号)。龙岗区劳动和社会保障局随后发来反馈函称:坪山劳动站8月2日到该厂进行核查,发现李先生投诉与事实不符,该厂不存在侵权行为。
就在督办反馈刊出后第二天(8月4日),有网友再次在“网络直通车”投诉称:“报上所说的李先生的投诉全是事实。”并指出,就在此前一个周日(7月30日)工厂还有加班,但不准工人打卡;且就在坪山劳动站去检查的前一天,鸿昌厂已经发放了假工资条(比真工资要高),同时教工人说假话,以蒙骗劳动监察人员,至使督办反馈不实。
倒底孰是孰非?近日,记者亲赴鸿昌厂进行了详细调查。
生病要请事假 加班不准打卡
王正义(为保护举报人,本文采访对象全部采用化名)在鸿昌厂做过主管,他向记者确认,该厂员工生病了不能请病假,只能请事假。“我因为做手术,5月份和6月份都请过假,我都很自觉地交了事假条,并被相应地按事假扣除工资,因为按公司规定,不准请病假。我手下好多工人递的病假条,也都按规定被打回去了,叫他们换了事假条递上来。”
根据《深圳市员工工资支付条例》相关规定,员工请病假应当支付病假工资,请事假就可以不支付工资。
王正义介绍说,该厂全厂约600余员工,其中大部分一线工人都是领计件工资;另有质控、质保和仓库等部门的员工领计时工资;管理层员工领月薪。尤其是计件员工,请假时不仅没有收入,工厂还要倒扣钱,非常不合理。
一位普通员工王申补充说:“因为请假扣的钱太多了,大家病了都不敢请假。”
王张是今年初才进工厂上班的,他同时投诉称,工厂经常加班,但为了制造工厂“遵守劳动法规正常上下班”的假象,员工超时加班时都不准打卡。“我来上班头一天晚上就通宵加班,白天上班8小时后,下午6时30分开始加班至次日早上6时,但打卡只能打到当晚9时30分。”另几名工友还向记者确认:“7月30日是星期天,包装部、喷油部、QC和仓库的工人都在加班,但工厂不准我们打卡,不让我们说星期天有加班。”
另据王正义介绍,去年7至10月,工厂几乎每天加班到晚上11时30分,每个月还有2-3次要通宵加班,但从未按真实情况打卡。
每月要签两份工资单虚假工资单应付检查
“不仅如此,公司还给每位员工做真假两份工资单。假工资单中把普通员工的工资‘拔高’,做给来验厂的客户看;反过来为逃避交税,又把管理层员工的工资‘拉低’。有些管理层员工月薪达7000多元,但个人所得税大多只交几十元,用的都是这个法子。”王正义同时补充说。
另3名员工同时向记者出示了6月份的工资条和工资存折。王申的工资条上显示其6月份工资为1000余元(为保护举报人,具体金额模糊处理),而银行存折则显示,他6月份实际工资只有700余元,王申称,这才是他领到手的真实工资。另一名员工李由的工资条显示,其6月份工资为900多元,但打入他存折的也只有700余元。
员工们对记者说:“每个月领工资时,我们都会签两份不同的工资单,其中假工资单上的金额往往都比真工资要多出200多元。”
与王申相反,在任职主管的王正义的工资条上,记者看到,他5月份的工资是1800余元,所交个人所得税是10元。但他的实际工资却达3000多元,他称:“多的钱是发现金。”
劳动部门前来检查必须回答“标准答案”
“问加班次数及加班多少个小时,要答‘如需加班,每天不超过3小时’。”
“星期天休息吗?休息(星期天从来不上班)”。
“问工资怎样支付,要全部说是按计时。”
“加班费:星期一至五加班1.5倍,星期六加班2倍,法定假期加班3倍(千万不能说加班费是每小时4元)。”
在一份鸿昌厂的内部培训资料上,记者看到这样的内容。员工们解释说,这是厂里专门为应付客户验厂或劳动监察部门检查而准备的“标准答案”。近年来,很多客户尤其是外国客户,常常会委托相关机构到订单生产厂家,查看其在履行劳动法规和社会责任方面的表现,工人们称之为“验厂”。为了让费尽心机制造的假象不被大家捅破,主管经常要给员工培训,让大家“不要乱说话,否则要被开除”。
“而实际情况是,超时加班的事情常有,但领计件工资的人完全是做多少算多少,不存在最低工资保障或加班工资一说,领计时工资的,正常班是27元/天,加班费4元/小时。”王申解释说。
当记者要求员工们勾出培训表上35项答案中与实际情况相符的项目时,他们只勾出了其中7项。
不仅如此,厂里为鼓励大家都按“标准答案”回答问话,还会发奖。一名姓吴的员工就告诉记者,8月2日坪山劳动站前来检查时,他被抽出来问话,因为应对得好,第二天公司文员就叫他去领200元奖金。他对记者说:“这是公司的例行规定,当天包装部共有4名员工被抽去问话,都有奖励。当然也有相反的情况,去年11月,有人来验厂时,有个喷油部的工友由于没按‘标准答案’说假话,被旁边主管听到,被炒了鱿鱼。”
为了逃避劳动监管,鸿昌厂可谓煞费苦心。据该厂另一名主管级员工透露,每次有人来检查时,广播里都会播放:“陈生请速到写字楼。”“厂领导告诉我们,这是通知有人来验厂的暗号,并教我们一听到这样的广播,就要好好应对。”(记者陈海峰 实习生李珑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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